貓嬰
（或许这个故事并不恐怖，但确实真实发生过。）
3 m! d/ j0 U5 C$ [! \4 [* A( _# g% N; w; b+ H) f U7 P
门外响起了敲门声，而且比较大，我奇怪为什么来者不用电铃却敲门。我起身把门打开，门口却站了一位老太太。 u7 V) i7 Z- U2 f/ d4 q
+ J8 b0 f! T u9 u" @3 y- n
老人家有六七十岁了，穿着一身灰色粗布大褂，虽然外表破旧却十分干净，肩膀上背着一个大大的麻布袋子，也不知道是什么，看上去老沉老沉。大娘看上去慈眉善目，方脸大眼，奇怪地看着我，但却不说话。% L L! M# L7 F6 X: T
* N! d! V5 j' D4 }" G- i1 B/ J "您找谁？"我问道。大娘就是不说话，只是狐疑地看着我，又看看门牌号，自己嘀咕着："难道搞错了？"
) Z5 o* `* `& K- A8 e8 t' ~4 f
. h2 J6 `) y w& K% S 这时候朋友走了出来，一看见这位老人家高兴地大喊："二姑，您老怎么来了？"他赶紧奔过来帮二姑接过手上的家伙。
* s: U7 R, o- H! b# F) k3 x$ C* b
5 T* W) [! a9 _) R% t 这时候老人家才笑了起来，我和朋友扶着她进了屋。
( u% ~$ T) R9 C' C# C8 n* [* E$ J3 U: i% {# D" x o8 ^; l
朋友互相介绍了一下，原来这位老太太是他家乡的二姑，小时候除了堂叔就这位二姑对他最好了。
2 \( q, I7 E5 k0 z8 Y
% n6 }. G, k* M0 c2 p; D# X "小四啊，这么久都没去家里看看啊？"二姑的声音略有点责备。
% t! W: c! i5 F8 ^6 ^$ Y"这不忙么，您也知道我喜欢到处走，寻寻那些个新鲜事。"朋友摸着脑袋笑道。1 {: b& N1 F' W. s5 ~$ ~, f
* b2 q( O, w1 j! |4 ?# ` N! E
"唉，要是我们家翠能活到现在，估计也有你们这么大了。"二姑忽然感叹。$ a* L2 C% W9 \7 d! o1 p( t3 f
% T$ Z& Z5 ~) M7 o- l
"翠？您不就生了我表哥一个吗?"朋友奇怪地问。
+ @- K/ c2 u7 Z
5 U2 r9 L2 z+ G0 X! J3 ` 二姑忽然像想起了什么，面带忧伤，我看见她那结着厚厚老茧的手指头互相揉搓着。
& k( ^: T z. `: [" I
1 E+ s2 b! i; T/ \1 v& a/ I3 @ "你不知道翠，因为她在你出生前就死了。而且那件事被隐瞒了起来，家里人都不准再提翠的事，你当然不会知道。"
' o; T, t; k4 o# i4 r" S' P. i# r$ x& D7 V/ Z
"都这么多年了，二姑就告诉我吧，我也听听是怎么回事。"" ?3 b; y( D9 g: W! j- j5 k# y
! |- a$ k& F7 w6 J! O （以下是二姑的口吻。）
: ]8 r) t0 N$ J. ], w. M1 u
, b+ i' [' K) F% K8 c 那年你父亲和你母亲刚刚结婚没多久，我就怀上了翠，开始的时候很顺利，翠生下来的时候大家都很高兴，你知道我们家可不管是男娃还是女娃都疼得很。而且翠长得非常漂亮，比村子里哪家哪户的闺女生下来都漂亮，又听话，又不太哭。1 t" }) s9 K" v
1 Z I3 U1 p! Q( j: G
但翠一生下来，家里就再也没安宁过。. D0 K$ u8 S3 n. O# ?. M+ D: f
- Z7 H: q- e* p& w 先是刚生完她我的伤口突然又裂了，大出血，差点没把你奶奶吓死，好不容易我才活了过来。整整两个月翠都是给村子一户叫李妈的奶妈带的。
- T% r% Y) z4 {; ?) ]; {$ L0 B7 Q6 \$ b# C: F5 ]) \8 O( [
李妈当时也有自己的孩子，她奶了翠两个月后连忙送回来，惶恐地说翠到她家后家里老出怪事，先是她自己的孩子莫名地烦躁，一看见翠就恐惧得哭，而且翠喝奶很厉害，再带下去自己孩子就要被饿死了。7 x, B! E2 p' I! n& S
2 @. ]- E' C: J# F6 l+ a$ ` u
我们并没在意，反正自己的孩子还舍不得给人家带，加上我自己也恢复了过来，于是翠又回到家里由我自己来带。- w) r3 r# `- C
" A+ V$ |6 I3 X" v7 b7 f3 T( q
但接下来的日子让大家非常恐惧，犹如传染一样，你爷爷、四叔、你姑父都突然得了急病，而且都病得很厉害，家里又经常失窃，家畜也经常无故消失。终于，开始有人在背后议论，后来居然发展到当着我的面说，这个孩子要不得，是灾星。
3 {( i/ v3 L5 o5 O0 Y, N/ y( { u& i- m: Z; J5 t
我抱着翠死也不相信我这漂亮乖巧的女儿会是什么灾星，我和他们争，和他们吵。但后来的日子的确证明了，凡是和翠接触过的人都或多或少会倒霉，轻则破财，重则生病。
^2 F2 C3 P9 z9 G1 w2 r& r9 \3 i8 M终于你爷爷说话了，请刘瞎子来算算！" W1 u3 s, u' Y% m; z; _
% J+ j7 q& o) Q* R2 p6 N" C
刘瞎子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神卦。据说战乱的时候好多个大官都想请他，都被他拒绝了。他经常在这附近为老百姓免费算卦，帮他们消灾避祸。他是天瞎，也就是一出生眼睛就看不见东西了，后来他家人看他可怜把他送到观里，也不知道他如何学会替人算卦，总之相当地灵验。
8 q5 a# n# s$ S! V4 R: i6 ~6 }7 o- w; m/ P5 Y, ~/ q
刘瞎子把翠的八字一掐，又问了我和你姑父的八字，想了好久，把我一人单独叫出来。2 |+ V. |5 \( Y3 X7 ^9 h
' \" m J# |2 F7 f4 Y l6 h1 c! d
"你要有个准备，这孩子不是一般人。她生下来就是要妨人的，先是母亲，接着是父亲，哥哥，祖父、祖母，最后剩她一个，她就会飞黄腾达，出人头地，相貌出众。你们家所有的福都会集中到她一人身上。"
& i3 D& D5 C; K; t* p" J8 }
) a9 w/ T6 ?: t- A8 C* k 我听了当时吓了一跳，转而问他："先生怎么这样说，你又如何见得你说的是对的？我们家小翠长得漂亮乖巧，哪会是如此狠心的人？"9 ]4 p6 J8 |/ R( R5 Z4 {
"信不信在乎你，她是猫精，你属鸡，你男人属鼠，别人尚且好说，你二人绝对是过不了她十八。你要不信，我在你胸前画一道符，符一画上，你女儿必不喝你的奶，只好将她活活饿死，你们一家人才能得救。"
" E% W6 a+ n* L6 t- F
4 f* q; e# r w' P 我只好抱着试试的态度，让刘瞎子在我胸前画了一道符。刘瞎子画完后还特别交代，三日后女婴必死，她死前有众多猫来相送，千万不要出门，也不要高声喧哗，才可以保家宅平安。, {8 \: J+ }# x2 c2 B' l
3 ~; E( X% ^! A q0 F
果然，当天翠就不喝奶了，任凭我如何哄她她就是不喝，而且非常反感我，老是拿小手推我。我心头一凉，难道我的孩子真的是猫精啊？$ m& M- Q3 H8 b. R5 J5 t2 A! l9 P
6 R( s: g* s3 T) D; P& i8 J4 M 没奶喝翠就在床上饿得大叫，叫声非常刺耳，叫得我真难受，我真想把符洗了去喂她，但还是被家里人拖住了。若真是猫精，必是来讨债的，我就算自己性命豁出去不要，也总要顾及家里其他人啊。我就这样听着翠的叫声，心头就像有人拿刀剐我一样。（二姑说到这里，忍不住老泪纵横，她好不容易擦干净，又继续说。）6 L" e) ^5 M( A4 w. R
' w. e6 q$ o D9 w" v
终于到了第三天晚上，翠的哭声越来越小，小脸也越来越白。这个时候我发现家里不对头了。不知道哪里来的猫，各种各样的，白的黑的棕毛的杂毛的大的小的，少说也有几十只把家里围了起来，那时候还没电灯，家里都靠点煤油灯，可那天无论怎么点都点不着，你姑父索性不点了，抱着我和你表哥蹲在墙角。
/ R8 g# O* k2 V8 G+ r3 P那情景别提有多碜人了，天越来越黑，来的猫也越来越多，我们看不到猫，却看得到猫的眼睛，一对对的绿色，在夜里闪着光。而且它们像和翠的哭声相合一样，也一起叫了起来。你能想象么？上百只猫同时尖叫是什么样子。我们听得都快疯掉了。你表哥吓得紧紧搂住我。" t% X; Y3 x1 J$ @7 E/ b* j% T
9 ]5 B+ M/ c6 B
猫就这样一直叫着，但翠的哭声越来越小，最后终于没声音了。这群猫却不肯离去。仍然守在周围，叫声也越来越低沉。
8 A! e x/ ~) B; T
8 {4 T3 y0 L* d& Q6 ~: ^& Y 这个时候门外下起大雨，你也知道，先人常告诫我们，凡大雨的时候有猫出现多数不太吉利。那些猫久久站在那里不肯离开，只是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。我当时真怕它们一拥而上会把我们一家人给咬死。0 t8 \; J! a2 I+ I/ ?* d1 \
- C* z6 u7 Y ]. X3 v8 B! U
也不知道过了多久，猫儿们才渐渐散去。一直闹到后半夜。我们见猫都走了，才大着胆子去看翠儿。% Q* h* m$ e z
2 P5 c' R4 l3 x' {$ V8 C# Z; |, m
翠的小脸都发紫了，两只眼睛大大地瞪着上面，手也僵硬了。终究是我生下来的，我抱着她的尸体哭了好久。
8 A+ s. Q( Q- N2 c
6 j( |8 {* X& x& X 我们埋翠的时候依旧来了很多猫，默默地跟着我们，虽然害怕，但发现它们好像也没什么恶意。
( N7 A* {& s$ U% H9 P: K1 @( c. ~# z; E+ Z
翠的坟没埋在祖坟里。这也是刘瞎子说的，他说翠的尸体不能进去，说一旦她进去了整个家族的风水都坏了。我们只好把翠的尸体埋葬在后山上。
( W, v2 l( @) b% r% W后来你父亲回来了，听了非常生气，说都什么年代了，居然让孩子活活饿死。他还去找刘瞎子，可惜没找到。你父亲在兄弟姐妹中和我感情最好，后来他还说如果他生女儿就过继给我，结果生了你。呵呵。
$ R, V# K1 J7 m; ]
) [0 C2 y' E4 N- O- e0 V （后来呢，后来呢？父亲可没告诉过我啊。"原来他听故事比我还上瘾。）, F* s$ ?: }2 S2 ~5 T
2 O: a. G: ]0 y: ~; m( ^
自从翠死后，家里就没断过猫。有时候睡觉起来小解，冷不丁你会发现要么在房顶上，要么在墙角有那样一双绿绿的眼睛。弄得我们一家觉也睡不好，刚睡下，四周的猫跟商量好似的开始叫，声音非常凄惨，出去赶吧，它们一下就不见了。就这样持续了小半年，一直到刘瞎子从外面回来了。, x( p3 K; G- a. Q. R5 F) v
T7 b3 h! |* i, l5 S) w& s. k
我们像找到救命稻草，刘瞎子听了我们的诉苦，埋头不说话，好半天抬起头，用他那双灰白灰白没眼球的眼睛望着我。我有时候怀疑他不是瞎子么，怎么好像看得见人似的。
# ?+ R" q3 w8 [- W4 d6 E
5 ~- ]& e* ]/ l"她不肯走，虽然她死了，但她还在这里，不过这次她真的是猫。你可以去查一下附近那天翠死后出生的小猫，如果有只通体漆黑的，那就一定是她了。把她带来，别伤着她，我再教你怎么做。"这时候我们也只好相信他的话了。
, G9 |5 r* A8 s
* S( Q' @# \. y4 E* q0 @ N 我和你姑父包括你奶奶、叔叔到处遍访附近养猫的人。找来找去，最后终于在村口的一户人家找到了。果然是一只通体漆黑的小猫，而且正好是翠走的那个雨天生的。
, n7 M" ]' B( h4 g4 P) u. Y4 c
$ f4 m( T4 f6 f; c- C 那户人家也说，那天大雨，母猫就不停地叫唤。后来早上他们来看，吓了一跳。因为猫一般生四到六只猫崽，但窝里却唯独看见这只黑色的。主人家以为必是神仙，便好生供着。
, ^& q) `1 j8 \, n L# _" U$ M2 _& ^+ A d! N
我费了好大力气还搭上钱才把这只黑猫买了回来。但它死也不让我抱，拉都拉不动。没办法，只有让你叔叔抱到刘瞎子面前。6 ?' W F7 j( Y7 y- o$ N1 U
) a2 ^( i! \' }7 f0 K P& \) W 刘瞎子正在家里等我们。但见他已经换了一套道服，一身印有八卦图案的灰色长袍，已经很破旧了。我第一次看他穿成这样，自然有些好奇。
% k# a, {& [! v8 M: _那只黑猫在你叔叔手上，一看见刘瞎子就不停地叫唤，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。刘瞎子听见猫叫，笑了笑说："你也不必怪我，你纵然可怜，但我也不能眼看着你把人家一家祸害吧。你既投到这里，定是和这户人家有缘，孽缘也好，吉缘也罢，今天把它了断了吧。"说着他把一道符对空烧尽后把左手放在猫头上。猫立即不叫了，显得非常温顺。
) g' j: y- F2 d' ~& J% A% F7 C0 s1 [0 v9 [9 c- N+ s) m# ~
大概放了一刻来钟，就看见刘瞎子一个人也不知道念些什么，一头大汗。那时已经是七八月份，他穿着厚厚的道袍能不出汗么。6 r8 s1 R7 o. U$ g9 Y
# [2 |- X& S; {8 y* x2 Q6 ?1 Y 之后他叫你叔叔把猫带回屋。并对我说："你要好好对待这只黑猫，也算是弥补你孩子的孽债。等黑猫寿终正寝，你一家人便无事了。一切都是命里注定，至于孩子的死你也不必过于悲伤。她原本是官家里的深闺小姐，与你本有一趟母女情分，无奈她八字太硬，与你家人正好有相克，我做法收了她也是无奈之举，现在你就把这只黑猫当做你女儿，了了这段缘分自然就没事了。"说完，刘瞎子收拾东西就走了。$ p {- `- ~4 r
9 N+ ^- n# c' S4 `! Q+ m
"那只黑猫的确很乖巧，在我们家一待就是十几年，后来还是病死了。"二姑长叹一口气，"怪只怪她命苦，我和她到底有缘无分啊。"
! {) D t# k7 K/ Q# V2 p朋友默然，安慰二姑说："二姑也别太难过了，都过去这么久了。对了，您今天来有什么事啊？"
6 {4 f# |0 t- \) [
4 {. Q! `7 d4 B! e9 P) I7 c 二姑破涕为笑，把带来的麻袋打开，都是些水果啊，腊肉之类的土特产。
1 h& w: n5 m, `( V' L& V5 X4 v6 r5 K+ R( X6 O- L( ^; U# A: z; Q$ a
朋友看了大喜："都是我喜欢吃的，谢谢二姑了。"% b" i* q' B% o& \) z- H1 I
- M/ ~& g: J+ _; V
"不用谢。其实我今天来的主要目的是让你赶快回乡下老家一趟。你奶奶已经为你看好了一个上好的姑娘，你一定要去看一下。"/ L3 ?1 l* p% P2 J; K, u
. }( j5 w& F2 d5 S9 A 二姑刚说完朋友就愣了，我则在旁边偷笑，没想到他居然还要去家乡相亲啊。
3 C- u6 \( {( y, K( P( e$ z
6 D6 i- h6 c% @2 p, A( ]" g 一番推辞，好说歹说二姑也不愿留下，只是临走时再三叮嘱，一定要在这个月底之前回去看看，成不成没关系，但一定要来。这句，是朋友奶奶的原话。5 m: ]+ _2 ^" n4 ^, j6 ?
* ?* n# F5 i6 l0 U5 b
送走二姑，我笑着问他："怎么样？你也要去乡下相亲了，我还是回去吧。"# r4 o& r9 z7 A$ u D/ q
% J9 M1 Z2 P! L6 \4 [0 G( Q6 h
他突然也笑了，看着我说："有没有兴趣去我们那里看看？说不定我这么久没回去，又发生很多故事了。"
8 @3 y5 m$ X4 C: [
) G/ X6 i5 l- U7 B$ W 我想也没想就同意了，反正年假一个月，闲着也是闲着，于是分手立即回家收拾东西，准备随他一起去他那神秘的家乡看看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