標題:
獨眼新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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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
CID冰水
時間:
2008-5-12 08:03
標題:
獨眼新娘
在城市待久了一下来到空气清新、地广人稀的农村是件很令人开心的事。朋友暂时充当了导游。他们的村子三面环山,正好有一个出口,据说村子里各家各户房子的布局都是很早以前的一个高人设计的,在环绕村子的山后面是一条河流,河的出口也正是村子的出口,所以这里人习惯用水路与外面的世界联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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由于被山环绕,这里的气候一直保持湿润,连年的丰收让这里的人过得很幸福和丰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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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两个来到村口,看见一块高达四米的石碑,碑的年代应该很久了,而且残缺得厉害,朋友说,这个石碑在建立村子的时候就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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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是你啊,小四。"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看见我和纪颜,兴奋地迎了过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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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和纪颜长的有几分相像,宽额高鼻,嘴唇很薄,不过他的脸要稍长一点。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短袖衬衣,下身黑色西裤,站在面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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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二叔!"原来是他叔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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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小四啊,要不是你奶奶叫你回来相亲看来你都不记得二叔了。啊,这位是?"这位二叔终于看见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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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他是我朋友,也想来这里看看,城市待久了想呼吸点新鲜空气。"他热情地向二叔介绍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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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嗯,我叫纪学,既然是小四的朋友,也是我们家的客人。先随我进村吧。"说着他在前面带路,我们跟在后面。我一边走一边看,发现这里的路弯弯绕绕甚是难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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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这里的路外人进来是很容易走丢的,所有的建筑都保持着几百年前的布局,没有村里人带路,一旦走进拓碑就算指南针也会失灵。"虽然我只能看到这位二叔的背影,但他的话让我很诧异,他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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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但这并不表示村里人把自己完全与外面隔离了,很多年轻人都闯出去了,包括我哥,当然还有小四。"纪学说到朋友的父亲有点慢,可能还是有一丝感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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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这个村子以我们纪姓人居多,但并不叫纪家村,一辈一辈的老祖宗们都叫这里是--梵村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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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烦村?很烦恼?"我傻傻地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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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不是烦躁的烦,是佛教梵语的梵,意思是清净之地。"纪颜赶紧解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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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纪学不说话了,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说错话了,总之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我们才来到纪颜的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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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家建在一个高坡上,上去要经过一个十二层的台阶。台阶上去后在正门前面是一个直径三米多的圆形场地。是太极的八卦图案。正门并不宽,高二丈,恰恰能容纳三人进出。所有的东西都是木制的,看得出有些年头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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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过奇怪的是,他们家居然有两个门槛,虽然不高,但我没留意差点摔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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进去后是个非常大的长方形客厅,就像普通的电视剧里一样,正前方是茶几,两边各有张太师椅,茶几上方挂着一张画,似乎是观音送子图,大概是为了保佑家族人丁兴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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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边则各有四张椅子。所有家具都是墨绿色的,光滑如瓷。地面是石块铺成的,每个石块都是大概20厘米长的正方形,很干净,一点灰也看不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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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坐吧,我去叫妈出来,她听说你今天会来,早早就起来了,现在正在里屋念佛经呢。"纪学招呼我们坐下,并叫人递了茶,就走进里面了。我坐在椅子上品着茶,感觉时空仿佛倒回去了几十年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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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过多久,一位老人在纪学的搀扶下脚步蹒跚地走了出来。老人穿着丝制的红色外套,上面绣了很多寿字。左手拿着一串佛珠,右手着根龙头拐杖。虽说年纪很大,但脸庞清秀,五官分明,并没有一般老人的臃肿颓废之感,相反却显得十分健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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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小四啊。"老人一来就看着纪颜,一步一步走过去,朋友慌忙站起来,上去迎着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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祖孙二人见面自然有很多话要谈,我是外人,不便在场。刚起身,纪学马上走了过来:"我带你出去转转吧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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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好。"果然是聪明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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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次出去我没再被绊倒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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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纪家老宅出去,我跟着纪学走了很多地方,包括村后大量的农田,说实话亲眼见的确很漂亮,现在正是夏忙,大家都很卖力地工作。在村里还看见了其他年代悠久的东西,像古庙啊,古墓之类的,村里人都自觉地爱护,而且他们很友好。不过我发现所有的房子中,唯有纪家的房子是坐落在高处,果然十分醒目显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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村里也有电器,但不多,按照纪学的说法是大家不喜欢被这些东西约束过多,我感叹道,在现在这样的社会有这样一块类似桃源的福地真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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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突然想到他们村子的禁忌,也就是那个后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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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听说后山一般人都很少进去,是么?"我忽然问道。纪学愣了一下,马上反问我是谁告诉我的,我说是纪颜。纪学笑了笑:"那都是陈年旧事了,不过是因为后山有野兽出没,一般我们都不让孩子们单独上去,其实那里只是普通的山罢了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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既然他这样说,我也不便多问。纪学看了看太阳,对我说时间不早,应该回去吃饭了。说到吃饭我肚子马上叫了起来。毕竟火车上的食物实在难以下咽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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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到纪家,祖孙二人还在聊呢,奶奶似乎正在劝朋友答应去见见那位她看好的姑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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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小四啊,你知道奶奶活一天算一天,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趁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看得见听得着你娶妻生子,我也就瞑目了啊。"说着,老人居然两眼垂泪。一旁的纪颜哭笑不得,只好安慰老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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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奶奶,我又不是生育机器,何况我连女孩的面都没见到,怎好说婚道嫁?你也别为难我啊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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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那你的意思是答应见她了?太好了,吃过午饭我就叫你二叔把她带来,你们可以在家里见上一面。但凡成与不成你都要见她一面。"奶奶马上变了脸,一下又笑逐颜开了。纪颜无奈,只好点了点头,答应了。他望了望我,我则在一旁偷笑,庆幸自己没有这样的牵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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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饭很丰盛,而且全都是原生态食品,上好的土鸡和新鲜的蔬菜,还有刚打上来的自家池塘养的鲜鱼。面对一桌子的美味佳肴,我胃口大开,但碍于是客人,我多少抑制了点,只吃了四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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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过纪颜可没心情吃饭,看着我狼吞虎咽,他却在拿筷子插碗。让我感到奇怪的是,偌大的房子居然只有我们四个吃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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吃完饭,二叔纪学就出去了。我看见纪颜不安地在屋子里打转就好笑。心想你不是经历过那么多离奇的事吗?没想到在相亲面前手足无措。看来他和我说他从没谈过恋爱是真的了。倒是他的奶奶和我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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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时候一个女孩走了进来,我回头一看,吓了一跳。这个女孩不是别人,居然是我报社的同事,岳落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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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过她不是很熟悉我,报社上百号人她怎么会认识我这样的无名小卒。相反她可是报社的著名人物--建社以来最年轻的主编,最漂亮的女编辑,而且据说家境显赫。没想到所谓的相亲对象居然是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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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今天穿得却很一般,普通的黄色棉制无袖上衣和牛仔裤。头发也是随意地扎在脑后。我看了看纪颜,他倒是有点惊讶,没想到居然是个城市女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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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边落蕾看见他也很惊讶,不过还是坐在椅子上看着纪颜奶奶。大家好一阵子沉默。最后纪颜奶奶说:"我们先回避一下吧,省得你们年轻人害臊。"说着二叔纪学把她搀进去了。我自然不能闲着,只好借故说出去看看。临走前我看了一眼落蕾,没想到她也在看我,我有点心慌,差点在过门口时摔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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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次没有纪学带路我不敢乱走,就沿着纪家老宅看了起来。没想到在房子后面我居然看到一个石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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单是一个石佛也罢了,只是它的雕刻技术让我奇怪。我虽然知道这一带在历史上属于北魏一带,北魏的佛像雕刻是非常有名的,它以色彩明丽、人物脸部表情丰富而著名。这个石佛应该雕的是释迦牟尼,虽然有些毁坏,但与北魏时代的雕刻特点相差甚远。感觉这种雕刻风格很古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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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石像下面还有字,但我看不明白,也不知道是什么文字。这个石佛有两人多高,看来雕完它也得花些日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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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无聊地回到纪家,纪颜看我回来如遇救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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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欧阳你来得正好,岳小姐说她和你一个报社呢。"说着指了指岳落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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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你好,我记得你是李总手下的吧。他常和我说起你,前些日子比较辛苦,所以他放了一个月假期呢。"她的声音像扔在开水里的蜂蜜,甜得化不开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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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受宠若惊,不好意思地笑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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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原来你们是朋友呢。其实我也是被家里人逼来的,就当交个朋友好了。"落蕾大方地说道。于是三个人意外地成了朋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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纪颜的奶奶还以为纪颜和岳落蕾发展不错,很高兴,但很不喜欢我在旁边晃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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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来的几天三人都很愉快,如果落蕾不出事的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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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我们三人在村里散步,但是我们忘记了我们没一个认识路的。原来落蕾也是第一次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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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我有点累了。"落蕾坐在地上揉着腿,我和纪颜也有点累,也不知道三人都到哪里了,总之人很少。眼看着太阳也渐渐西斜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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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你们看那是什么啊,好像是娶亲的队伍啊。"落蕾指着远处。我和纪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,却什么也没看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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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不会吧,哪里有,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有娶亲的队伍,这个月份结婚的人很少的。"纪颜望了望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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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落蕾坚持说自己看到了,虽然距离很远,但那鲜红的队伍绝对没看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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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和纪颜对望了一下,我笑道:"你该不是想嫁人了吧?"落蕾一听脸就红了,没想到平时感觉高高在上的她居然会脸红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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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喂!"后面传来纪学的声音。终于能回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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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你们怎么走到这里来了?"纪学一过来就严厉地说,随即转头看了看,似乎在找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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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纪叔纪叔,我刚才说看见娶亲的队伍,他们俩硬是不相信我呢。"落蕾对着纪颜喊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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纪学笑了笑,说:"你看错了。"说完带着我们回到纪家。落蕾家里说让落蕾在这里多待几天,反正乡里乡亲的无所谓。我心想太好了,能和她一起欣赏夜景看星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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吃过晚饭,落蕾说眼睛有点不舒服,然后就去房间休息了。我不放心,就去她房间看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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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落蕾,在么?"我轻敲了一下门,没人答话。我想难道睡着了?刚想回去找纪颜,忽然听见里面似乎有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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纪宅的每个房间都有窗户,不是那种玻璃铝合金推窗,而是单撑的一面窗。我听见窗户好像被砸破了。一扭把手,门没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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打开门里面很暗,但借着月光我看见落蕾不在房间。窗户也关上了。我把窗户撑开,却看见落蕾一个人走在外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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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窗户爬出去的?我刚想大声叫她,忽然嘴巴被人捂住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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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头一看,居然是纪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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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做了个安静的动作,小声说:"别喊,现在喊醒她会吓坏她的。看样子她有点不对劲。我们跟着她,看她去哪里。"说着拉我出去尾随着落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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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始终和她保持二十多米距离。她的步子很小,而且显得很乱,就像喝醉酒的人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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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里什么声音都没有,这里的人看来睡觉很早。也难怪,一天的劳作都很累,大家吃过饭就早早睡了。我们俩就这样跟着落蕾,也不知道走了多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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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面开始就是荒野了,没有石头也没有什么遮掩物。纪颜看了看,忽然说这不是我们白天刚刚来的地方么,她还说看见了娶亲的队伍。
作者:
CID冰水
時間:
2008-5-12 08:04
"要不要叫她啊,都走这么远了,难道由着她走下去?"我有点担心,看看时间已经马上凌晨了,总不能让她走到明天早上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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落蕾停住了,这让我们奇怪了。但我们不敢过于靠近,依旧保持着距离小心地观看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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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举起双手,口里不知道在念叨什么,慢慢地向我们转过来,我和纪颜也不知道该躲到哪里,干脆趴在地上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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转过来了,我清楚地看见落蕾的左眼居然闪着红光,在这种空旷的地方看着闪着红光的眼睛让我有点寒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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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怎么回事?这不像是梦游吧?"我回头问纪颜,他咬着下嘴唇也摇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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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虽然不知道,但感觉她中邪了。"纪颜站起来,"既然不是梦游,我们还是去把她带回去吧。"说着走了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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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当然也跟上,当我们走到离落蕾还有几米远,落蕾忽然晕倒了。我们急跑几步,她又像没事一样猛地坐起来吓我们一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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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我,我怎么在这里?"她诧异地看看四周,又看看我们。我和纪颜对视一下,决定编个谎言骗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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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你睡着了,所以我和欧阳想跟你开个玩笑。你白天不是说在这里看到娶亲队伍么?所以我们悄悄把你背到这里,再来看看啊,要没有就大家一起看星星吧。"我很佩服他的胡扯能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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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真的么?"落蕾又问我,我只好鸡啄米般点头。那一夜我们只好相拥在一起看星星,别问我为什么不回去,因为我和纪颜都是路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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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她又恢复了常态,昨晚的事令我和纪颜都很费解。莫非真是梦游?但那诡异的红光又是什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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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天大家又到处玩,落蕾说她也好不容易想借着机会放松一下,做报纸这行压力太大。我有时没事偷看她的眼睛,但没看到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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似乎这里的夜晚来得异常地快。像昨天一样,落蕾又说眼睛痛,没吃多少便回房了。我和纪颜也放下饭碗,一人守着门口,一人守着窗户,今天不能再让她出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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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过得很快,转眼就十点多了,很奇怪,今天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。我不知道纪颜那边怎样了,反正我是靠着门口居然慢慢睡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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恍惚间我好像听见了音乐声,好像还是农村里最流行的婚嫁音乐。我猛地一激灵醒了过来。这时,我背后的木门发出了一声嘎吱的开门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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背后如冰一般寒冷,回头一看,落蕾居然穿着一身血红的嫁衣!上身是民国初年的那种丝绸小袄,下身穿着翻边裙角的红色裙子,脚上则穿着红色的绣花鞋,嘴唇也擦得鲜红,四周很黑,看上去就像嘴巴在滴着血一样。她无神地看着我,不,应该说根本就看不见我,缓慢地走了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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哪里来的嫁衣啊?我揉揉眼睛以为看错了,但眼前分明是红色的嫁衣,而且她已经走出里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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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心中大喊一声不好,赶快跑到窗户那边,绕一圈很长,但落蕾走得很慢,我想还是来得及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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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喘着气跑到窗户那里,一看空无一人。我心想纪颜你该不是也中邪跑了吧。没办法,再次跑回去发现落蕾已然快走出屋外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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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别担心,她走不出那双门槛。"忽然纪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旁边站着神情坦然的纪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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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再一看落蕾,果然在跨出门槛的那一下忽然晕倒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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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来双门槛不仅仅只会绊倒人。在落蕾摔倒的一刹那,她身上的嫁衣也消失了。不,应该说像烟一样全部飞进了她的左眼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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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独眼新娘!"纪颜和纪学两人异口同声地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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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把落蕾抱起来放在椅子上。面无血色的她看起很骇人。但最令我觉得不舒服的是她明明现在是晕着的,但她左眼居然圆睁着,瞳孔泛着血红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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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什么独眼新娘啊?"我不解地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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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你是外地人,当然不知道这个传说。民国的时候村子里有个很漂亮的姑娘,结果当时战乱横行,连我们这样偏远的山村也无法幸免。她被一个来这里征粮的军官看上了,说是军官,其实就和土匪无异。她当然不愿意嫁,但军官却以全村人的性命作为威胁。结果村里的人都来劝她嫁给那个军官,有的甚至辱骂她不知好歹,要拖着大家一起死。最后她流泪答应嫁给军官,并且让军官发誓只要自己嫁给他,就不许再为害村里。那军官自然答应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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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那天夜晚,军官在村口等着花轿。好长的送亲队伍哦。等到了村口,那军官去撩开喜轿的帘门,结果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。当时在场的有很多村里的人,有几个大着胆子走近一看,那姑娘居然用剪刀自尽了。自尽也就罢了,但她居然在临死前把自己的左眼用手挖了出来握在手上。当地的人知道,这是个非常毒的诅咒。因为他们认为人的脸如同一个太极图,两个眼睛分别是图上的两个黑白点,左眼观阴右眼观阳,达到一个平衡。但她临死前挖出左眼,代表着她左眼看到的人都得死。"纪学看着左眼冒着红光的落蕾徐徐道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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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后来村子出现了大屠杀,接二连三有人死去,先是那个军官,被部下发现死在房间里。左眼没有了。后来是那些威逼过她的村民,都没了左眼。而且有人说在出事的晚上他们都看到一个身穿红色嫁衣的女孩出现。也有人说自己看到过女孩的脸上只有一只眼睛。事情越闹越大,结果是我们纪家老太爷,也就是我的爷爷出面,以牺牲自己右眼的代价把她封在了自己的眼睛里。所以村里幸存的人都非常尊重我们纪家,并为我们建了这栋房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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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但祖爷爷也抑制不住她的怨气,没过多久就病逝了。他临死说,独眼新娘会在七十年之后再度出来,但不会再滥杀,而是找到一个和她长相年龄相仿的女孩坐上她的花轿,替她走完她的孽路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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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听完大惊。落蕾还没有醒过来,难道她真的要成为独眼新娘的替身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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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没有别的办法了么?"我难道眼看着她就这样莫名地死去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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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不知道,她带着极不信任别人的怨气死去,很难对付。双门槛只不过暂时延缓她的脚步。你看到她张开的左眼了吧,那只眼睛会慢慢从瞳孔开始变红,一旦整个眼睛都变成红色就没救了。"纪颜走过来,指着那发着红光的眼睛,果然红色的部分比刚才略大了一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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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快救救她啊。"我抓着纪颜的肩膀,大声吼道。纪颜吃惊地望着我,拍了拍我的肩膀,"放心,我和叔叔会暂时把她搬到古庙那里,希望可以暂时控制一下,有时间我们才能有办法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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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只能如此了。古庙在村子中心,也不知道有多少年历史了,反正在村民的保护下还保存得很好。我们把落蕾放在佛像底下,并用金色的佛珠围起全身。我们三个则围坐在她旁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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纪学告诉我们,祖爷爷说过,要彻底制服她必须平息她的怨气。至于如何平息,他还未来得及细细交代就去世了,只说过一句从哪里来就应该从哪里回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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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还没好好琢磨这句话,落蕾的眼睛却越来越红了,几乎已经看不到眼白的部分。古庙和佛珠根本没有丝毫作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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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从哪里来就从哪里回去",到底什么意思?我呆望着她惨白的面孔和那始终无法闭上散发着血红色光的左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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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难道非要我把眼睛替你换一下?"我忍不住脱口说出这一句。旁边的纪颜猛地一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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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对了,是不是能找到她当年挖出的眼球就可以平息她的怨气了?"纪颜的话很有道理,但等于没说,村子不大,但要在这里找一个眼球,还是几十年前的,谈何容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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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不,她的左眼应该就在祖爷爷的右眼里。"纪颜坚定地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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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那当年纪老太爷为什么自己不把左眼还给她?"我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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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可能当时她怨气太强吧。"纪颜回答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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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嗯,小四的说法很有道理。但如果是这样,我们就要挖开爷爷的坟墓,别说奶奶不答应,你自己也难免背上不孝的罪名。"纪学警告纪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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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没什么,奶奶那边我去说服她,你们现在就准备开坟。事关人命,祖爷爷会理解我们的。"说着,他走出古庙前对我说,"放心,落蕾会没事的,我绝不会看见我的好朋友再在我面前死去,绝不。"我知道他的话指什么。我相信纪颜会成功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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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和纪学叫人看着落蕾,然后带了些人前往纪家祖坟准备开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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纪老太爷的坟墓很气派,而且非常干净整洁。我们上过香跪拜后心中默念恳求老太爷原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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坟是用大理石建成,打开很不容易,而且还要小心千万别损坏了。这时候纪颜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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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奶奶那边我说服了。我说未来孙媳妇危在旦夕,她要出事我也不活了。"纪颜果然有做主持的本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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终于,我们挖到木制棺材了,又是一次跪地祷告后,我们打开棺材。纪老太爷的尸体已经完全腐烂了。但他的右眼果然如同红宝石一样依然在闪烁红光。我们把它小心地拿起来,用红布包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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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大家准备把老太爷的墓复原,那几个负责看着落蕾的人跑了过来。我心一沉,知道出事了。果然,他们说落蕾刚才突然站了起来,向门外冲去,力气很大,拦都拦不住。他们没办法只好赶来告诉我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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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不多,我们几个拿着眼球赶快去找落蕾,但她会去哪里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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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应该是落蕾上次说看见娶亲队伍的地方吧。"纪颜猜测道。没办法,我们也只有去那里。还好他的猜测很准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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落蕾身上又穿上了那身红色嫁衣,如果上次在晚上看见她穿,只令我觉得恐怖的话,那这大白天看着她穿,我只觉得一种非常诱惑和凄惨的美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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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就那样站在那里不说话,只是看着天空。我把眼球拿到手上慢慢接近她。纪颜也想过去,被纪学拦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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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从哪里来你就应该从哪里回去,我不想看见这个女孩成为你的替身,如果你非要她穿嫁衣,我也希望是以后她和她喜欢的人走在一起再穿。"我小心地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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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你是谁?你爱这个女孩么?"她带着冷笑回答,声音已经变了,很空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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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不能说爱吧,我们认识不深,但我不能看着她死,也不想看着你再错下去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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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错?你能体会到众人背叛你,把你往死里逼的感觉么?你体会不到,如果你是我,你会比我恨这人世千百倍!"她幽幽地望着我,左眼依旧通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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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所以我把本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,如果你觉得不够,"我停了一下,深呼一口气,坚定地说,"我可以把我的左眼给你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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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吃惊地望着我,随即嘲笑地说:"那好,给我吧。"说着伸出右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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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也呆住了,说出去容易做很难。我的手始终停顿在左眼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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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挖啊!我没多少耐心,时候一到,接这个女孩的花轿就要来了。你看看那边,好像已经来了哦。"她不停地嘲笑着我,我似乎也听到了迎亲的音乐了。果然,一队全体穿着鲜红衣服的队伍抬着轿子正朝这边走过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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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同一条红色的舌头,在这空阔的地面上延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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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时间了,如果少一只眼睛能救她,值得。我横下心,挖向自己的左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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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我的指头触到眼球的一刹那,起了一阵大风,几乎把我们都吹倒了。纪颜和纪学也赶过来扶住我。大风过后什么也没了,落蕾倒在地上,身上褪去了那件血色嫁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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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空中响起了那个声音,幽怨地说了一句:"我以后还会盯着你的,看你是否在说谎。"接着,一切都结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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纠缠村子几十年的独眼新娘终于离去了,我不敢保证她是否真的离去了,也许她的那只泛着红光的左眼正在某个角落看着我,或者,看着你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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