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 D3 V% c) x+ n6 W' c! ~+ `1 b4 K. ? e和李皜一起在車裡的，是一個我不認識的女人。她的家人也趕到，充滿敵意的瞅著我。 # ~ s; F7 [0 D- m# ` W, w女人叫吳維維，她的家人說，她是李皜的女朋友。「李皜只有太太，李皜沒有女朋 4 w$ l, X/ E- d' g# e友。」婆婆憤怒的駁斥，她拉住我的手走向急診室的另一端，遠離吳維維的家人。李皜 2 I5 s0 P6 s4 a" P z0 s和吳維維幾乎是同一時間走的，醫生宣布死訊，我當場昏厥。 ) c0 V- ^3 P1 K6 k$ g" a) u+ s( ?. T; ]& C. a [8 j$ s7 t$ v
醒來時，我躺在家裡泛著陽光味道的床上，我慶幸：「還好只是一場噩夢。」我高興的3 }# t4 C+ x& u. ~3 {
連聲叫喚李皜的名字。進來的男人是我的大哥，「李皜的後事，長輩會處理，身體妳要 2 p0 W! E) @- ~( C) j3 c. w自己照顧。」「是真的嗎？不是做夢嗎？」我已經分不清楚虛實，「哥，告訴我那只是5 m; l+ o% e# Z v
一場夢，李皜不可能死，李皜不可能和別的女人一起死。」我幾乎叫吼著說。「是真# M5 `: D. L* m5 z. K
的，妳要堅強，為了妳自己，為了妳的孩子，懂嗎？」哥哥為我擦乾淚。「我不懂，我7 N- h; L( t! B4 w' C
真的不懂，李皜為什麼會背叛我？」我虛弱的問著。1 i7 v- S. @, o' T |( V W
3 u, @3 C, G2 p9 V在黃泉路上李皜和吳維維會手牽手，像夜晚他緊握著我的手那樣嗎？這個問題，只有死2 I4 D+ R3 Z" a1 Z' A* c9 ~( w
去的人能回答我。「往者己矣，再追究只是和自己過不去，別再多想了。」「你能嗎？& L! M/ j7 N/ C: M+ x* [/ r9 p
如果你是我？」我哽咽的質問他。哥哥嘆了口氣，搖頭。6 ?" u$ N: M ^5 t6 g
S5 @) d+ T& K1 K愛情幻滅………譏諷他的背叛我的愚., S4 M/ x: A( h" K& k* V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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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來的日子，家人除了為喪事忙碌，還得應付吳維維的家人。我將自己關在房間裡， 4 C Y6 T6 t5 c% P9 ]關在哀傷無法入侵的堡壘，分析李皜對我的感情。我不哭了，我為什麼要為一個負心的 ) x5 H5 H; w; o z2 f% X7 [; J/ }男人哭泣呢？我為什麼要為一個毀約的男人厭世呢？「我不要孩子，我不要李皜的孩 * E7 A" L0 b6 J9 Z/ H子。」我深思熟慮後的決定，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，它的荒謬正像李皜的突然死亡。他 g4 v, m( ^1 n0 X
們為我找理由，說我因為承受不了打擊，瘋了癲了。* ^. B2 q/ t Y
/ K$ A& O9 V' g7 m3 ?# E1 x& H事實上，我卻從來沒有像現在如此明明白白。生下孩子會是一個大諷刺，一個與日俱增4 Q* o, g% x- w. O
的諷刺，活生生的嘲諷李皜和我已幻滅的愛情，殘忍的諷刺。李皜的背叛和我的愚傻。2 p3 g. j; Z7 E* `& K. w3 p
李皜的父母求我跪我，我不為所動。「爸爸和媽媽給妳一千萬，請妳把孩子生下來。」 6 t0 Y. ~ `! H2 t他們將錢存進我的戶頭。0 R! U1 O: Y+ H5 |" s/ z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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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要花錢買孫子？我也有錢，李皜的保險受益人是我，我可以去哪裡用錢買回真心愛 9 F( c+ L4 r7 W我的丈夫，而不是和吳維維共死的李皜？後來，我留下孩子。不是因為錢，是因為最初 5 R. K2 ]% {! t' H2 Y的愛。我到婦產科診所要求墮胎，女醫生讓我看超音波：「好可愛喔！他邊吸手指邊搖' E' \) q( X6 @
頭，在說好好吃喔！」我看見的肢體語卻是求救訊號：「媽媽，不要，不要殺死我。」+ q9 {) v* N3 \& @
我哭了，我無法扮演兇手。 7 V8 d! k& E v6 O. @: k6 z) B/ t* V: q
失去勇氣………選擇以放逐釋放痛苦. y! J; W0 R; U, i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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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皜離開的五個月後，我自然產生下孩子。孩子大眼睛、大嘴巴、高鼻子，像李皜多過" o2 T: M+ f; l% {" s1 a
像我。孩子的眼睛總是閉著，我好奇它們的顏色。我把孩子交給李皜的爸媽，一出院就 0 _( d# T9 i: {. W' c5 W. `出國。對這個城市的記憶，另我失去活下去的勇氣，我選擇以放逐釋放痛苦。我用李皜 % V" K1 Z, Z! H# S4 }/ s5 U$ f/ E以生命換來的金錢作為旅費，浪跡一個又一個遙遠的國度。我在賽納河走過春天，我在% o, {' B! U4 y! ^' `" K) \
太平洋游過夏天，我在愛琴海巡航秋天，我在洞庭湖傾聽冬天，我習慣與寂寞為友。我; |+ r* ?; @/ T/ ?
的心彷彿極地的土層，覆蓋著厚厚的冰雪，我不回憶、不想念、不心痛、不做夢、也不 ' W" v. O ^& Y# r快樂。沒有地方會使我的腳步猶豫，沒有人能讓我的眼神停留，只有孩ㄤL邪的雙眼會: l7 Q, _" E' H7 P9 A t T- L" e
喚醒我悲傷的能力。3 h4 z& r& p c6 q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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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記事本上寫下一個又一個數目字，提醒自己孩子有多大了。然後，我為他買一件又: V5 J! u/ S& [( V3 G4 X b! q+ m
一件的衣服，每一個在他鄉的夜晚，我用李皜以前握緊的右手，抱著一個月比一個月大& F. F+ x% O# P
的童裝入眠。大大小小的童裝，是我的安眠藥。偶爾，我會打電話回台北。媽媽漸漸不 ; x7 ^; A! ?) g' }/ b+ x9 `2 X問我在何處，也放棄催促我回家，她告訴我孩子的事。所以我知道，我的孩子在四個月! z3 B" X$ s0 g
大時會翻身，五個月大時長了牙，不到六個月就坐得安穩，十個月大時牙牙學語，不到 ( ?. N: {; m' v/ h W一歲就會走路。關於孩子眼睛的顏色，媽媽不了解其實我更想知道。孩子三歲生日的這 / |9 w! O+ O9 H. H! p一天，我悄悄回到台灣。我站在娘家的巷口，看著我的老媽媽依然精神十足忙進忙出，$ W* G1 \& l, P7 S
一下澆花，一下溜狗。我有著往事是前世的錯覺。 - i" q2 v) b% Y' A% I: ` ^ t3 t 6 \! e3 k0 Q+ e9 U6 v我的頭髮短了，面容老了，人精瘦了，皮膚黑了，我變成了一個陌生人，媽媽低頭從我; F% G! A" @0 T+ J
身旁經過，她沒有認出我。我把給孩子的禮物放在門口，留下字條，請媽媽轉交。我轉 4 i- @# `# Z7 {0 M7 ?身準備離開，媽媽無聲無息，矗立在我的面前，她用力拍打我的肩膀，痛罵：「妳這個' V( ]% P2 `: Q/ Y
沒良心的孩子、狠心的媽媽，妳終於回來，不進家門，還想去哪裡當孤魂野鬼？」然 0 V8 f! C% P: }# D* m% @後，抱著我痛哭失聲。回到家，有一種放鬆和放心的感覺。媽媽說哥哥去接李恆，見我- `4 V' n4 U: ^* K# \+ U* p5 s) G G
沒有反應，媽媽拍了拍她的額頭，「瞧我多迷糊，一直沒告訴妳，親家幫孩子取了名 5 J' Q& o! K- |. d字，叫李恆。今天外孫生日，我接他回來吃個飯，慶祝慶祝，妳回來，正好，可憐的孩 $ n) i" S4 x |( V+ K$ ]( w' H# k& T' ^子從來沒見過媽媽…。」 3 F6 F0 X9 y, m5 H) S K1 P" ~ " t' y/ d, O( t+ W! E; @5 E. q/ @凝視雙眸………塵封淚水終決堤 : @0 W( w B' F V3 H; ^5 H9 r- p" l* b9 r' S
孩子長得比我想像中的好，乍見到他，我的眼睛一亮，他簡直是李皜的翻版。他叫我陌# X& H% H; K: w9 ~4 z( b& a0 n& F
生的阿姨，媽媽急於糾正，我舉手制止。哥哥也以為我是客人，禮貌性的點頭，我沉默' R8 D( X: o# V( j% N0 }6 o2 F; i
的微笑著。五秒鐘後，哥哥驚乎：「是小孟。」他身手抱起李恆走向我，「恆恆乖，親 ) h( r; k, R2 U, D& H F她一下，她從很遠的地方來，專程為你慶祝生日。」「有多遠？跟媽媽去的地方一樣遠9 G$ E. P( R: h8 M7 B1 _
嗎？」孩子好奇的問著，稚嫩的童音非常好聽。0 o* r; m: f$ l: G, b# |- J% t0 o1 j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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哥哥看著我，我們一起點頭說：「是，一樣遠。」孩子乖順的在我臉上一啄，留下一攤 ' P( `) D2 o. ~口水，我捨不得擦掉。「是媽媽請妳給我送禮物來嗎？」李恆盯著我的臉說話。我凝視: n0 `9 c4 Y9 P7 N" Q: b
她的眼睛，也是一對海洋的眼睛，會讓我沉淪的藍色。我的心海開始澎湃，我的雙眼泛 % q B6 [* ^( a$ k/ L潮，我的喉嚨嚴重哽塞無法出聲。李恆拉拉我的衣角，著急的又問一次：「是嗎？妳幫 6 t; l* `" ]! ?- x* R. b' `我的媽媽送禮物給我嗎？」他的渴望的、有些憂鬱的眼神，?酗@把利斧用力劈過我的胸 # c" C% ^( R3 T7 Z& v2 C6 L口，封積三年多的淚水隨著點頭的動作突然決堤，我快走進浴室，不想驚嚇孩子。「我 - L" i% v m# W* g- }8 w+ \! |( c是媽媽啊！」我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說著。9 T. q8 L) L! Z6 L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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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個小時後，哥哥敲門，叫我吃飯，他說孩子餓了。擁抱最愛………期待時間永靜止 9 G U4 x( p: Z g/ r這是我一生中最美味的一餐，而我的心比我的胃更飽滿。李恆的聰慧，李恆的乖巧，李: ]& O4 d% [7 a0 J0 B
恆的充滿想像力，喚回我失去已久的情緒，我有時想笑，有時想哭。我不清楚，李皜留& T# T1 _) A! c- B4 C0 F
給我的究竟是愛或是恨？但我明白，我希望在相聚時多抱抱李恆，希望在擁抱李恆時， . W( D; p. }* c$ j7 ^時間是靜止、兩人成為化石。 : D& R8 G2 O1 ]0 x" z8 ~ 7 I+ s) q# W7 M) s4 J. L2 }但是時間沒有靜止，反而流逝得更快，李皜的爸媽頻頻來電催李恆回家。我不准媽媽告 8 G2 B/ h1 f/ Y2 t e8 e訴他們我回來的消息。哥哥送李恆回去，我背起行囊，繼續我的旅程，幸福對我而言，3 i. t/ J3 |# B0 r6 [
必須適可而止。媽媽不讓我走，她又哭又鬧，罵我狠心，打我無情。她不會懂的，永遠 f, y: K& O5 J4 H6 ?3 j不會有人懂我的心情，了解我的絕望和決定。我在媽媽的嚎啕哭聲中，步步艱難的走出7 X L6 r/ |( S+ j
了家門，坐上計程車到機場。* o; \- a) C. u7 b
- v- g( ^9 Y5 L$ e; w2 L y$ Q遠走他鄉………炙熱傷口難撫平. K, n' C2 p. _& q4 ?
